意大利会是下一个风险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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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近三个月的政治拉锯战，意大利内阁组成的僵局终于得以解决。由反建制党“五星运动”和极右联盟党组成的新政府几天前宣誓就职。本届政府可以说是“亲欧”和“反欧”的妥协产物，带有明显的反欧色彩。新政府将把意大利经济引向何方？这对欧洲经济会有什么影响？国际社会对此给予了广泛关注。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意大利经历了二战结束后最长、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受自身经济结构性弊病和应欧盟要求实施多年财政紧缩政策造成的负面影响的制约，意大利经济复苏落后于欧盟其他国家，复苏势头明显乏力。其国内生产总值尚未恢复到2007年危机前的水平，整体失业率仍高达11%，青年失业率高达31.5%。意大利人民最终在大选中“抛弃”传统政党，将民粹主义政党推上执政宝座，最重要的原因是经济和社会状况从未得到显著改善。与此同时，人们对欧洲的不满和民粹主义政党的反欧宣传相互强化，这使得近年来意大利国内的反欧情绪空高涨。根据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民意调查机构在2017年底发布的调查结果，每100名意大利人中只有45人认为统一货币欧元对意大利是“好事”(欧元区平均为64人)，多达40人认为欧元对意大利是“坏事”。这表明意大利人民对欧元和欧洲一体化的怀疑已经逐渐成为主流。

尽管新政府自认为是一个“改革者”，但它所面临的客观限制并没有改变，规定的政策“药方”也没有对症下药，这甚至可能使国家的经济形势恶化。首先，意大利实现长期可持续经济增长的根本途径是继续推进结构改革，提高经济体系的效率。然而，自2016年立宪公民投票失败以来，结构改革停滞不前。新政府不得不在结构改革上倒退，并明确提议在2011年取消部分养老金改革，该改革阻碍了长期经济增长的来源。其次，尽管意大利银行体系的问题自2017年以来有所缓解，但坏账仍高达1700亿欧元，银行有限的放贷能力抑制了私人投资的增长，中短期经济增长不容乐观。

新政府的“药方”是通过宽松的财政政策刺激经济增长，其中最重要的两项措施是为低收入人群提供“普遍福利”和大幅减税。这两项措施反映了执政党两党经济理念中的“左”与“右”矛盾，也凸显了两党盲目取悦选民、忽视自身经济现实的民粹主义本质。仅仅依靠救济和减税而不增加公共基础设施、教育和R&D方面的公共投资，不仅有助于优化经济结构，还会削弱长期经济增长的潜力，因为这将继续推高公共债务的比例。特别是，这很可能引发意大利和欧盟之间的激烈冲突，甚至可能再次威胁欧元区的经济稳定。

就经济领域而言，意大利未来很可能在两个问题上与欧盟发生冲突:首先，新政府的大规模减免和减税将突破欧盟的财政纪律，然后它们之间的矛盾将会加剧。根据许多机构的估计，如果意大利新政府在未来两年内全面履行其财政承诺，该国的年度财政赤字很可能飙升至5.5%，这将大大违反欧盟的规定。其次，意大利可能会因为其高额公共债务而阻碍欧元区的改革。最近，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提出的欧元区改革方案包括建立欧洲货币基金组织(European Monetary Fund，emf)以支持部分成员国的公共债务重组，这被大多数意大利媒体解读为针对意大利，剥夺了意大利解决自身债务问题的主动权。不难预见，意大利与欧盟在上述问题上的争论在未来将不可避免，甚至不能排除意大利在冲突激烈时再次提出退出欧元区的可能性，这无疑会引起金融市场的担忧和动荡，进而影响欧元区的经济稳定。

意大利是欧洲共同体的创始成员，是欧元区第三大经济体，也是欧盟共同财政的净捐助国。它与欧盟的谈判筹码远高于希腊等其他南欧国家。可以说，意大利不能脱离欧盟，欧盟也不能脱离意大利。预计两者之间的互动甚至冲突将对塑造欧盟和欧元区的改革方向产生重要影响(包括放宽财政纪律的实施条件，必要时增加欧盟的结构性支出)。然而，如何控制潜在的冲突，最大限度地降低可能的市场风险和对欧元区经济的负面影响，将是对意大利新政府和欧盟领导人智慧和勇气的考验。

(本文来源:经济日报作者:孙，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