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隆续命 市场会给它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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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6年董明珠以自己的名义入股银龙以来，董明珠旗下的银龙经历了巨大的调整。

就像触发多米诺骨牌一样。

2018年1月，供应商珠海思奇的员工在银龙门口堵账。自那以后，关于银龙拖欠近10亿元的传言继续发酵；5月份，银龙在河北和成都的园区相继被多条生产线关闭，大量员工离职；7月，南京银龙工业园因与业主发生未决纠纷，被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查封。一个接一个，银龙被推到了怀疑的漩涡:这家企业是否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危机？或者你看到的是外表。

我们从过去吸取了教训。另一家情况类似的公司屈马(Watmar)曾在2017年动力电池装机容量排名第三，但在政策补贴消退后的半年时间里陷入了巨大的债务危机，不得不采取措施停产限产，总部放假一天，生活状况“岌岌可危”。

银龙会效仿吗？

7月至8月，《中国企业家》记者走访了成都银龙和邯郸公园。在暴风骤雨的眼里，银龙出人意料地“平静”:成都两条完整的汽车生产线正在满负荷运转——刚刚收到1500辆新车。订单将于9月份完成；邯郸园区刚刚与一家光伏企业就储能项目达成战略合作。

“外面的人可能不知道，但内部员工知道工厂是如何运转的，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成都银龙公园的一名员工说。据说，一些合作伙伴看到这份报告后，来到成都工厂“了解实际情况”，但他们打消了疑虑。

有问题。

“有很多应收账款已经很久没有收回了。在管理层盲目生产之前，造成的库存压力也很大，这带来了很大的财务压力。”在接受《中国企业家》记者专访时，赖新华并没有回避银龙目前面临的形势。

2018年3月底，他正式接任银龙总裁一职。在此之前，银龙的最高管理层经历了一系列人事变动，这确立了“格力部”高管在银龙的全部权力。赖新华也是一个“格力老人”十多年了。2017年6月底，他去银龙负责生产。在此之前，他曾担任格力电器(000651，诊断单元)郑州公司的总经理，并成功地管理了当地的工厂。然而，银龙内部的混乱超出了他的想象——一家成立了十年的公司正像初创公司一样疯狂地成长。

“这就像背着一个包袱，踩在泥上，爬上斜坡，注意脚下的坑。”赖新华说，刚到银龙的时候，每个人都感到很大的压力。几天前，成都公园总经理董峰(音译)和销售团队看了《爬行与死亡》，他们也有同样的感受——当他们和一个160磅的男人一起爬行时，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在哪里。

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能走多远。

被“炸毁”的银龙

"工资增加了。"

谈到这一点，李鹏的喜悦溢于言表。他于2014年加入银龙，之前一直从事文职工作。2017年8月，他开始负责银龙的大规模人事调整的制作。到目前为止，银龙的员工已经从高峰期的18000人减少到8000人。在他所在的邯郸公园，4000人被“切断”

有些人被解雇了，有些人是自愿离开的——在许多人眼里，银龙“不如以前舒服了”。

银龙的增长奇迹始于2014年，背后是政府补贴引发的行业盛宴。那一年被称为中国“新能源汽车第一年”，当年新能源汽车销量超过7.5万辆，是过去五年总产量的两倍多；这次“大跃进”只是开始。2015年，中国新能源汽车(600617，诊断股)年销量达到33万辆。这种发展势头使得每天旅行数千英里的互联网公司无法退缩，纷纷加入汽车制造团队。在此期间，诸如威来、奇点和小鹏等“新汽车制造力量”纷纷涌入。

蛰伏了六年的银龙，突然站在了“风口”上。

根据公开数据，银龙2014年的收入超过10亿元，2015年接近40亿元，2016年跃升至80多亿元。基层员工也充满活力。"生产线已经全部启动，生产正在蓬勃发展."如果一条生产线是不够的，如果一条新的生产线被打开，一个园区将不适合，然后下一个园区将被开发。自2013年以来，银龙工业园区遍地开花，先是在珠海、武安、石家庄，然后是天津、南京、成都、兰州和洛阳。

“过去，它不是根据订单和市场需求生产的。它是根据生产能力生产的。人们多么勇敢，生产了多少土地。”银龙的一位老员工说。

银龙被炸成这样。2016年10月，银龙源董事长魏银仓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目前，银龙新能源商用车年产量为1万辆，明年将达到3万辆，2020年将扩大到10万辆。”事实上，在2017年7月之前，由于缺乏订单和需要调动生产能力，银龙生产了大量易于生产的汽车，如果不能销售，就成为闲置库存汽车，这仍然是一个很大的负担。

这种“一厢情愿”的增长幻想终究易受现实影响。

政策变化很快。2017年初发布的《关于开展2016年新能源汽车资金结算补贴工作的通知》指出，非个人用户购买的新能源汽车累计里程必须达到3万公里(营运专用汽车除外)，目前里程不达标的新能源汽车应达标后申请补贴。

“2015年和2016年生产的汽车基本上都获得了补贴。许多汽车不注重质量。当他们被制造出来的时候，他们会找到一些可以取车的顾客。许多客户没有运营能力，这导致了大量的汽车。没有付款，没有进度付款，只是等待补贴。”赖新华说。从2014年到2016年的三年间，珠海银龙宣布的新能源补贴分别为5550万元、10.2亿元和21.4亿元。在新规定下，预期的补贴就像是“转瞬即逝的时间”。

“这种情况很正常。政策会在一年、两年甚至半年后改变。如果得不到汽车厂的补贴，自然会影响供应商的付款。”李颂华是银龙的供应商之一，也是其债权人之一。“它还在供应银龙。新能源是一个新兴产业。整个行业都是这样，资金非常紧张。”

突然的紧缩让银龙从“虚假繁荣”的阴影中跌落。据说银龙的风格一直是“财大气粗”，管理人员在珠海的餐厅签账单，高管们坐商务舱或头等舱旅行。

“它不是依靠市场来制造血液，而是依靠资本来制造血液；它依靠资本运营来筹集企业，依靠银行贷款来支付工资。”一位前银龙高管表示。

未经审计的报表显示，截至2017年12月31日，银龙的总资产为315亿元，总负债为238亿元。2016年，格力委托第三方评估银龙的资产。该报告显示，银龙及其子公司的大部分土地和工厂都处于抵押状态。自2010年以来，银龙共增资7次，特别是2015年和2016年，各种资本频繁引入，股东人数达到20人。正如雷亚尔锂研究公司的创始人和总裁莫科所说:“银龙过去一直持有钛酸锂的技术概念，并在资本市场圈钱。”

直到我遇见了董明珠。

2016年12月，格力收购银龙失败后，董明珠宣布将以自己的名义投资银龙。“公司肯定有问题，否则创始团队不会出售它。”最近，董明珠在接受《中国企业家》记者采访时说，“我也意识到银龙以前的管理有问题，但我真的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

冰山下

表面暴露的问题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管理“黑洞”被隐藏起来。

沈建阳于2018年6月来到银龙邯郸公园。该公园占地3200亩，于2013年8月正式投入运营。汇集了银龙年产8.5亿安培小时的动力及储能电池生产线、年产3000辆纯电动汽车的整车生产线和银龙的材料业务——北方奥体纳米有限公司..

“我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大型企业的基本安全性做得不好。”沈建阳说道。经过进一步调查，发现存在很多物资管理不规范，甚至内部职务盗窃的案件，其中有些已经违法。"安全是通往企业城市的大门，大门是敞开的，那么管理呢？"

他有备而来。邯郸公园是银龙最后一个“格力”公园。在此之前，其他公园的管理已经被格力高管接管。赖新华认为，成立最早、运行时间最长的邯郸公园，也是银龙整顿的“重灾区”——内部盘根错节的问题，不仅超出了他和董明珠的预期，连魏银仓也一定蒙在鼓里。

“事实上，魏总经理以前也来过这个公园，他管理得很仔细:一个钛酸锂电池有几克重，如果你能再掉下来，你就能管理好它。但它仍然是同一句话:下面的人不敢说实话，总是报告好消息，不担心。”李鹏说。

成立于2008年的银龙，已经不自觉地染上了“大企业病”，那些远离总部的地方公园就像一个“信息孤岛”。这些公园不仅从不交换资源，也没有分配资源的计划，而是聚集在一起生产新能源汽车。最重要的是，很多信息不能真正传递到总部。最后，驻扎在公园的总经理成了地方长官，对公园的事务守口如瓶。这种管理结构已经成为滋生腐败和混乱的温床，而标准化和严肃的质量管理则无从谈起。

"员工没有质量管理意识，企业没有质量管理体系."2017年8月，袁来到银龙成都园区负责汽车生产和技术，他甚至觉得无法启动。汽车生产没有质量控制程序。在此之前，车间主任专注于生产和质量控制，相当于担任裁判和球员。车辆下线后直接交给客户，70%的车辆存在大大小小的问题，导致售后成本高，市场投诉多。其他地区的情况也类似。2015年和2016年交付给珠海巴士的巴士不时发生故障，引起市民和巴士公司的不满，这些声音也传到了董明珠的耳朵里。

上述前银龙高管表示，魏银仓和董明珠的经营理念仍有很大不同。前者注重资本，而后者注重产品和质量。这种观念上的分歧最终导致两个前“互相欣赏”的伙伴分道扬镳。据一位接近董明珠的人士透露，“董之前也认可魏的严肃和绝望态度，但后来他对后者的印象发生了变化。”

中央电视台2017年6月播出的“对话”节目中的一个场景似乎揭示了一些线索。当时，董明珠提出要尽快改变汽车行业普遍存在的以次充好的问题。魏银仓回答说“尽力而为”，但董明珠马上“消失”了，说“尽力而为”是什么意思？作为公司的负责人，你必须有能力。除非你不在那里。取而代之的是，要找到它的管理，你必须向你的团队提出终极愿景。”

在这种秘密角力中，董明珠显然赢得了更多投资者的认可。银龙股东在接受《财经》采访时表示，魏银仓创立了银龙，实现了从0到1的过程，而董明珠将在从1到100的过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银龙的内部力量正在慢慢分化，电力部门也在重新部署。

2017年7月底，上述节目播出后不久，魏银仓辞去银龙董事长一职。也是从这个时候起，格力开始慢慢接管银龙。总部的七位副总裁中有四位有格力背景。除了负责生产和技术的副总裁赖新华之外，负责采购业务、财务和质量的副总裁都被前格力高管取代。与此同时，旧的地方势力正在松动。在新的组织结构下，除了园区内的统一地域管理外，所有业务线都必须与总部相连，生产、营销和采购部门必须由总部副总裁垂直管理。

比如物资采购，园区总经理签字后要上报总部集中采购部门，园区只有在总部集中采购部门批准后才能下订单。在过去，这是公园经理可以决定的事情。“所以一些厂长已经离开了，因为他们以前是负责人，他们不仅负责采购，还负责基础设施建设。如果你现在改变它，就不会有这样的条件。”这就是赖新华希望实现的:在公司制度化、改革化的过程中，很多想“做事”的人没有“土壤”，会主动离开。

“一个人应该加强肌肉，抛弃脂肪，切除肿瘤。企业也是如此。必须坚决而迅速地切除有害的肿瘤，并且应该慢慢地消耗一些脂肪，以确保这种有机体是健康的。”赖新华表示，在正式接任总统后，他能够做出整体调整，但他仍面临巨大阻力。"毕竟，有许多老人和年轻人被留了下来."。

“许多员工会觉得他们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会不理解，或者抵制，甚至砸烂公司。我认为这也是企业改革的必然经验。”赖新华将这一过程比作企业的“刮骨疗伤”，“每天剥一层皮”。

复制希腊

沈建阳提到了一件小事。他曾在珠海体检，并报出了银龙的名字。当对方听了他的话后，他问他是不是希腊人。他开玩笑地告诉记者，“格力人贴标签了吗？”

事实上，像赖新华和沈建阳这样已经接触格力文化十多年的老员工，确实有着明显的格力品牌。就像阿里对员工资格的定义一样，“一年香，三年醇，五年老”，他们是在企业中“酝酿”了一段时间的，企业文化已经潜移默化地渗透到这些人的言行中。

在格力高管获得越来越多的管理权力后，银龙也有了更多的变化:生产园区开始设立一个筛选分支机构，并公布了总裁的禁令——所有这些都遵循了格力的经验；“质量是生产出来的，不是测试出来的”等格力口号越来越多地渗透到银龙的企业语言部门；在沈建阳到达邯郸公园的第一个月，他开始了内部军事训练和严格的纪律。银龙从铺张浪费到精打细算，从办公室到食堂到职工宿舍，清理了一大批以前领导干部享受的"特殊待遇"。

"许多制造业的概念和方法是相同的."赖新华说，例如，质量控制和人事管理。这也是让李颂华感到放心的一点。他经常去银龙周边的产业园看看。“说实话，任何有债务的人都有些不可靠，但当他们看到自己真的在配合新标准改进和生产产品时，他们觉得公司肯定会出来。”

事实上，追溯到20年前，格力的处境与银龙相似。

1994年，当董明珠就任格力管理部长时，他面临着一个“烂摊子”:销售团队集体辞职、库存严重积压、“三角债”问题突出、企业严重依赖银行贷款。上任后，她还通过重组团队、重塑体系和加强质量控制，使企业重回正轨。

“两者之间仍有本质区别。当时格力的内部管理很好，最重要的是外部市场增长迅速(1995年以来，格力成为空领域的第一人)，给了空.内部调整和消化”董明珠说:“如果市场不能保证，矛盾就会放大。”

银龙下一步将关注的正是市场问题。

在莫克看来，银龙的钛酸锂电池是中国乃至世界上最好的电池之一，但这一技术有其自身的应用瓶颈，只适合利基市场，无法支撑银龙目前的产能。

目前，银龙的主要业务是新能源客车。根据中国客车统计信息网的数据，从2018年1月至7月，银龙的市场份额为8.15%，与首款宇通24.62%的市场份额相比仍有相当大的差距；然而，经过调整后，银龙7月份增长迅速，销量飙升927.27%，达到565辆，与比亚迪(002594)的578辆(全部为纯电动公交车)略有不同。

然而，即使在这个细分市场实现了突破，也不会完全改善市场困境。新能源客车领域排名第一的宇通客车(600066)也面临利润压力。据4月份的公告显示，2016年，郑州市财政局向其发放了58.6亿元的第二批国家新能源汽车推广补贴，远远高于其2016年40.4亿元的年利润。已经退出甚至完全消失的政策补贴将使企业更难生存。

“一方面，我们必须继续降低成本，确保我们能够在没有补贴的情况下获得利润；一方面，接受更多新订单，减少对单一客户和单一业务的依赖。”赖新华告诉《中国企业家》，银龙目前最重要的是开源节流。目前，银龙已经形成了集材料、电池、储能、整车甚至充电于一体的新能源产业链。

“董明珠和格力文化将为银龙带来一些新的气象，但从管理入手是不够的，必须进行战略性调整。”莫克认为，银龙应该做的不是将所有资源都绑定到钛酸锂技术上，而是将R&D和生产资源配置到三元锂等主流技术的市场上，从而在市场上占据一席之地。

对于银龙来说，这可能仍然是一个太遥远的命题。“长期以来，我们都在解决历史问题，我们真的必须一步一步地放慢速度。现在，这是一个确保正常的订单流，消除库存，让企业退货正常发展的过程。”赖新华告诉《中国企业家》。

毕竟，这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企业，或者像沈建阳说的那样，刚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恢复状况还有待观察。“真的是一天比一天好。如果我们做不好，任何人都很难来做。”

市场会给银龙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