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大开放对中国金融机遇大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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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而言，新一轮金融开放对中国金融市场和金融服务来说是机遇大于挑战，利大于弊。外资金融机构的进入将优化竞争结构，加快引进成熟的外资金融产品，提高资本市场的交易量和流动性，提高企业和个人的金融服务质量。

鄢国观点

■张承慧

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易纲宣布了今年上半年金融业开放的12项主要措施和时间表，其核心是放宽外资金融机构的市场准入和业务范围。

近期实施的六项措施是:(1)取消对银行和金融资产管理公司持有外资股比例的限制，平等对待内资和外资，允许外资银行在中国同时设立分支机构和子公司；允许符合条件的外国投资者来华经营保险代理业务和保险公估业务；拓宽外资保险经纪公司的业务范围，使其与中资机构保持一致。

此外，在今年年底之前，中国还将出台激励措施，在信托、金融租赁、汽车金融、货币经纪和消费金融等银行和金融领域引进外国投资；商业银行新设立的金融资产投资公司和理财公司的境外持股比例没有上限；大幅扩大外资银行的业务范围；实现中外投资在合资证券公司业务范围上的一致性等六项措施。

这些措施将进一步加大中国金融业的对外开放，降低外资进入门槛，提高外资机构在中国市场开展业务的便利性，促进中国金融服务业的市场化竞争。同时，这也有利于提高中国金融市场的活跃程度和改善金融服务。外资机构对上述开放措施的反应非常积极和迅速，这不仅表明中国金融市场对外资金融机构有很大的吸引力，也表明外资机构希望中国进一步开放金融业和金融市场。

中外金融机构的利弊比较

与地方金融机构相比，外资金融机构的竞争优势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多年积累的稳健经营文化和较强的风险控制能力。与过去几十年追求规模和速度的中国本土金融机构不同，大多数外资机构和股东更注重发展的质量和效率，其经营行为也更加谨慎。因此，在同等条件下，外资金融机构的资产负债表管理能力和盈利能力可能更强。2017年第四季度，外资银行的不良贷款率仅为0.7%，远低于中国银行业1.74%的平均水平。

第二，资本优势。一些外资跨国金融集团经营历史悠久，资金雄厚，在国际市场上筹集资金的成本较低。因此，与地方金融机构相比，除了大型中资银行之外，它拥有明显的资本优势。

第三，吸引人才的能力很强。外资金融机构普遍采用市场化的薪酬机制，在全球范围内配置资源，这可以为金融专业人士提供更多的发展机会和更广阔的视野。相比之下，大多数大中型中资金融机构的高管薪酬有限，业务重点主要放在国内市场，这显然不如外资机构吸引人才。

第四，有全球市场经验。因此，它在资本运营、业务发展和客户服务方面具有优势。相比之下，中资金融机构长期没有“走出去”，缺乏国际金融市场运作经验，海外业务拓展和盈利能力远低于外资大型跨国金融集团。

第五，市场化程度高，没有政府压力，不需要承担政策性业务。相比之下，大多数中资金融机构都有义务在不同程度上配合政府政策。例如，银行信贷应满足“三不低于”的要求，帮助穷人，不得支持产能过剩的行业。另一方面，中国金融机构也受到强有力的监管约束，比如双方同意的贷款控制。

外资金融机构有三个主要的竞争劣势。

首先，在中国市场筹集资金的资本成本相对较高。由于中国尚未放开资本账户管制，外国金融机构在中国开展业务的资金需要从中国市场筹集。由于外资机构在中国的资本渠道较少，使用同一市场发行债券的成本更高。相比之下，中资金融机构的融资渠道更多(如财政存款、代理政策性业务、吸收居民存款等)。)，融资便利性优于外资机构。

其次，缺乏拓展业务和市场的人际关系。相比之下，中资金融机构在当地市场已经培育了很长时间，并拥有深厚的人脉和资源网络。同时，由于中外客户和金融机构在观念和风险控制文化上的错位，外资机构在中国开展业务相对困难，准确识别风险也比较困难。

第三，商业模式需要本地化。由于中国客户的特点和金融服务需求在消费习惯和消费文化上与外国客户有很大不同，中国金融市场的发展程度也不同于西方国家。国外成熟的商业模式可能无法复制到中国市场，外资金融机构在商业模式本土化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特别是在总部与在华分支机构的协调中，外资金融机构的高层管理人员往往难以了解中国市场，因此他们在业务方向、重点、渠道等问题上往往存在重大分歧，从而影响其经营效率。

中资金融机构扩大金融开放的挑战与机遇

自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以来，外资在金融领域并没有获得明显的优势。2007年，外资银行资产为1.25万亿元，占2.36%；2017年，外资银行在华总资产达到3.24万亿元，市场份额降至1.32%。即使在金融中心上海，外资银行的资产也刚刚超过10%。2016年，外资银行的资产回报率仅为0.44%，不到银行业平均水平的一半。外资在保险业的投资比例在2005年达到峰值后，在2016年逐渐下降到5.6%，其中外资寿险占7.43%，外资财险占2%。

造成上述现象的主要原因是中国对外资金融机构有各种显性和隐性的限制。除了限制外资持股比例外，在商业活动中也有许多限制。例如，2014年11月修订的《外资银行管理条例》规定，拟设立分行的外资银行在申请设立前一年年末总资产不得低于200亿美元，外资银行分行由总行拨付不低于2亿元人民币的营运资金(包括不低于1亿元人民币的人民币营运资金)，外资银行分行不得为中国境内公民经营人民币业务。这些政策壁垒在很大程度上束缚了外资金融机构的手脚，使它们难以与中资机构展开实质性竞争。

在公平竞争的环境下，外资挑战中资金融机构的能力将大幅提升，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对风险控制能力的挑战。外资金融机构在公司治理和业务发展方面都相当稳定，风险事件很少。相比之下，中资金融机构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金融危机的洗礼，仍然很缺乏风险意识和风险控制机制。近年来，在银行间、资产管理、表外业务等方面进行了大量创新，杠杆率不断提高。，导致大量资金流向高风险地区或在金融机构之间转移，导致资产负债严重错配，增加了操作风险。随着国家信用隐性担保的逐步取消，一旦风险暴露，很可能对中资金融机构产生致命影响。

第二，中资机构海外盈利能力面临的挑战。拓展海外市场有利于国内外市场的资源配置和优势互补，有利于更好地服务客户，增强综合竞争力。然而，与国外金融机构相比，中国金融机构的海外市场拓展能力仍然较弱。尽管近年来中资银行加快了“走出去”的步伐，但它们在海外市场的竞争力和资源配置效率仍然较低。海外利润的比例只有10%左右，远远低于50%以上的外国跨国金融集团的水平。

第三，对中资金融机构产品创新能力的挑战。

以保险为例，目前外资保险公司在癌症保险和长期护理保险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但是，这些海外市场的成熟产品对中资保险公司来说仍然是新产品，产品开发能力和售后管理能力不足，难以应对外资保险公司的竞争。

第四，挑战中资金融机构的内部激励约束机制。如前所述，外资金融机构在人才竞争中具有一定优势。在未来的优秀人才争夺战中，中资金融机构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加快绩效考核和激励约束机制的调整。

第五，对金融监管部门的挑战。随着对外开放和外资金融机构数量和规模的增加，原有的监管方法和工具是否适用值得深入研究。例如，如何解决中资金融机构因其政策职能而无法与外资金融机构平等竞争的问题？合意贷款的规模管理方法是否适用于外资银行？如何有效监管国内外市场互联互通改善可能带来的非法套利行为？如何防止可能的市场波动和增加风险等。如何尽快营造公平竞争的环境，支持中资金融机构在市场竞争中成长，是金融管理部门和监管部门必须面对的重要问题。

金融开放给中国金融业带来的机遇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外资的进入有利于形成多元化的竞争格局。它带来的竞争压力也有利于中资金融机构建立更加市场化的公司治理结构，加快业务转型。通过引入外资股东风险控制体系和金融产品体系，深化与外资金融机构在金融产品和服务方面的合作，也有利于提高中资金融机构的服务水平和能力，提高金融效率。

第二，加快对外开放有利于中资金融机构走向世界。它可以更好地了解海外市场的文化和规则，了解海外市场、产品和服务，开阔眼界，从而推动中国金融机构提高“走出去”和国际化的质量，进一步推动中国资本市场的国际化。

第三，加快对外开放将改善中外金融机构的管理机制。加强人才、信息和其他资源的交流，将有助于中资机构优化员工队伍和组织结构，整合内部运营流程，完善管理机制。

总体而言，新一轮金融开放对中国金融市场和金融服务来说是机遇大于挑战，利大于弊。因为外资金融机构的进入将优化竞争结构，加快引进成熟的外资金融产品，增强资本市场的交易量和流动性，提高企业和个人的金融服务质量。

然而，对于中资金融机构来说，外资带来的挑战不可低估。从银行业的角度来看，大银行拥有强大的金融实力、品牌和国家信用；在小银行业务领域(地方金融、中小微金融)，外资银行容易水土不服，所以短期内没有什么直接影响，但中长期竞争压力会逐渐加大。对于证券业而言，未来的竞争可能会集中在投资银行和财富管理等利润丰厚的领域，以及海外市场业务。业务相对单一、渠道相对狭窄的中小券商的生存空将进一步降低。对于保险业来说，虽然短期内对财产保险业影响不大，但基于汽车保险和价格竞争的商业模式是不可持续的。在农业保险、健康保险、再保险、保险中介等领域。中资保险机构面临着实力薄弱、专业能力不足、风险控制机制不完善等问题。大型寿险公司相对安全，因为它们在资本、客户和技术方面实力雄厚。尽管如此，产品、服务和风险控制仍是中国寿险公司的软肋，而中小寿险公司在竞争中可能首当其冲。

面对挑战，中国金融业需要进一步深化改革，加快转型和战略调整，尽快提高资产负债表管理能力和风险控制能力，推进产品和技术创新。只有“保持健康”，我们才能抓住机遇，在未来激烈的竞争中取胜。

(作者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原所长、研究员)